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下,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若是有人胆敢睡梦中来偷袭他,他一定要将那人手刃在床榻前。
心里这么想着,裘振起身便将药全都喝完。
这药的药效倒是甚好,喝下去没多久,胸口和腿部的伤便感觉不到痛了。
可他想要再爬起来时,却突然觉得浑身慢慢变得酥软,怎么也使不上气力。
他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瞪着一旁的那个药碗,难道是有人在他的药里下了东西
就在这时,营帐门口,又有人撩起门帘子走了进来。
裘振歪着头看,原来是他的妻子曹佩儿拎提着食盒子走了进来,然后开始往床边的小桌子上摆菜。
那盘子里倒都是他爱吃的菜。他想起那小丫鬟说,她在厨灶那煎药的时候,看见统领夫人正在旁边忙着做饭。
看来曹佩儿依旧爱他入骨,就算是在行军逃亡之时,也要费心做些他爱吃的菜。
裘振努力镇定下来,费力地挤出一抹笑“佩儿,你来便好了有人在我的碗里下了药,你快些叫人带我离开这里”
曹佩儿放下食盒子,然后坐在床边,歪头看着他因为无数道伤疤而扭曲的脸曾经将她迷得神魂颠倒,背弃爹娘的俊朗男子,现在真是丑陋不堪
她端起盘子,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塞入了他的嘴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说话了,好好吃下这一顿就是了。”
裘振此时身子瘫软不得动,只能嘴巴被塞得满满的,惊疑地看着曹佩儿。
曹佩儿看着一旁的药碗,脸上渐渐露出了诡异的笑“怎么忘了这是你当初托人给我的蒙汗药啊你让我给那些看守我的人下药,好让我逃出来找你的。我当初留了些,本来是准备逃跑来找你的路上,以防万一之用。没想到,最后却用在了你的身上。”
裘振费力地吐出了嘴里的食物,舌头僵硬道“佩儿,我错了,我心里还是最爱你的”
“嘘”曹佩儿用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嘴,神情变了几变,只是眼前的那张俊脸,如今就如扯碎的破纸,让她也难以拼出昔日柔情。她轻声道“你可知道,满营的人都是怎么笑话我他们笑我寡义廉耻,倒贴死缠着你可是一开始不就是你主动示好,勾引着我吗为了你,我跟爹爹父女之情尽断,可是你却当我是穿破的草鞋,说甩就甩”
说到这,曹佩儿目露凶光,显然想起了这些日子受到的冷落羞辱和殴打谩骂。
此时那蒙汗药的药效发作,裘振越发不能动,只能头冒冷汗,挣扎道“佩儿,我错了,给我机会,我们好好过日子”
曹佩儿却轻声冷笑“过什么日子像丧家之犬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看着你这张丑脸过日子你既然爱我,怎么能忍心看爹爹不原谅我呢你最应该知道我爹的性情,我若两手空空回去,他是死都不会认我这个女儿的所以,你可不可再对我好一次,借我一样东西,让我回去好见父亲”
裘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认真地看曹佩儿的眼,她的眼中迷恋的痴狂不再,反而闪烁着另一种疯狂的光
他拼着最后的气力问“你要借什么”
曹佩儿这时已经起身,从食盒子的底层翻出了件旧衣换上,然后取了大食盒子里放置的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然后一脸决绝地立在了床边,一字一句道“你项上的人头”
说着她将磨了一夜的镰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砍了下来
在她举刀的那一瞬间,裘振脑子闪过的念头纷杂冗乱他想起曹佩儿在乡下时,好像和曹夫人给屠夫帮忙杀猪打下手维持生计。
以前营寨里买了生猪,都是她们母女帮忙宰杀。
每当杀猪时,曹佩儿从来没有半点迟疑,手起刀落,力道狠稳,如老练的屠户般将刀刃插到肥猪的脖颈上
江湖骗子,说他会枕席而终原来竟是这样
当曹佩儿换下血衣,擦干了脸,又收拾妥当,再拎提着重重的食盒子走出来时,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她吩咐营帐前的守备“裘统领刚喝了药,睡着了,不要让人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