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磬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她盛怒拂衣而去,倒也没什么不妥,皇帝理亏,倒也不会在意这些,反而一味求和,但是这样的软弱可欺也是限于他养病在床,无力反抗的基础上。
等到他能起身了,自己总不能像是现在过得这么逍遥,元柏这个皇太弟的名分定下来,现在所思虑的无非是什么时候才能昭告天下,元柏日后少不得同皇帝打交道。
她心里本来已经放下了过往,也能在同他的那些事上享受许多,但是忽然晓得这一遭,心里不觉有些抵触。
还真难为他这些年都没有告诉过她,戴着自己丈夫的骨头睡觉,他当真是看得下去自己过这样的日子。
"怎么也得再冷他些日子我才出得了这口气,"郑玉磬恹恹道∶"我之前本来同他说起要在国子监开设新房,从民间招一批女监生,顺便趁着修订律法的档口说些旁的琐碎事,可是他便是这么可怕,我一时半会儿也怕得紧。"
她掌一回凤印,也想肆意做一些的事情,但是萧明稷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从前做过多少事,她就算是有心和平相处,借着天子权势完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生出些怯意。
"娘娘已经做了母亲这么多年,怎么还说些孩子气的话,"宁越苦笑了一声,郑玉馨所经历的一切固然已经足够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她所能知晓的残酷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还被人宠得有几分少女时的脾气,"圣人从前如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如何对待娘娘您的。"
他心里隐隐含恨,自然也不会完全向着皇帝∶"要是圣人惹了您,您就是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鞭打一回,再送些滋补糕点安抚,圣人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皇帝待您这般温存也尽够了,正所谓民间俗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娘娘便是能降伏圣人的那个人。"
"掌事说得也是,紫宸殿谁不盼着您同圣人如胶似漆的,万福还总劝奴婢,劝劝您过去看看圣人的。"
枕珠凑趣道∶"内侍监说您在的时候圣人倒还好些,对内侍和宫人素来温和,也不苛求,但是您一回宫,圣人便有些像是病中的孩子,要东要西也就罢了,只怕是一朝惹了圣人不悦,性命都没了
宁越深深地望了一眼枕珠,她同她家娘子一样,并没有受到紫宸殿的胁迫,依旧天真地以为萧明稷是什么好人,皇帝在万福口中的"像是孩子",只怕也是个杀人如麻的盖世魔婴。
狼披着狗皮久了,又能汪汪两声,早就叫人忘却了他本来的模样。
"什么把他绑起来打一顿,这样的话亏你们也说得出口"
郑玉磬听见宁越用那恭敬的口气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才觉出他有几分真心,但倒是有些心事被戳破的惊慌,双颊微微生出红意,萧明稷放开之后声音并不比女子低多少,两人玩得开些,外面的人只怕也清楚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她想想也是,在这不见他顶多是落得个清净,可是与他在一处,反倒是能把皇帝折腾得够呛,又是连声低吟,又是咯血。
"好了好了,叫你们这样一说,皇帝随便发脾气不是恶人,我不去反倒才是罪人了。"
别说皇帝是因为她受伤才偶尔暴躁,就算不是,紫宸殿的人怕是也不敢抱怨天子,反而想着她为什么还不去。
"只是我说以后再也不去紫宸殿瞧他了,"郑玉磬想想他那日咯血的严重与近来罗韫民替她看诊时说起的今上病状,皇帝昔日的那些示弱还是有些用处,"他因为我伤得重,不去看他才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