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公主顶着宫女的身份,不能无所顾忌,但看公主走路这般快,刘公公一眼就知道,公主正处于盛怒之中。
长宜的确愤怒。
事情未能如预想那般发展,这让长宜气息不畅。
出宫的希望掐断。难道只能长久困在宫中,接受叛贼折磨,直到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下一次的出宫机会吗
摆在眼前的,真的只有等待一条路了吗
长宜问“公公,现在宫中什么人有权限出入宫门”
以往宫中常有人出宫采买,或运输一些厨余废料,等等。
如今各宫都没有人,御膳房也空着,什么情况下才能出宫放人呢
长宜想不到,刘公公也是一脸难色“这”
宫中无人,各部门都无法运转,便是这时蓄意违反宫规,后宫无主,早就没了宫规可言,何谈处置。
就算是叛军,也必须得到军令派遣方能出入。
长宜眉头紧锁,冬日枯冷的皇宫里,只有刘公公急匆匆跟随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长宜步子突然一停。
“太医院。”
刘公公满头雾水“什么”
“叛军攻占皇宫的第一天,太医院的行动一直是自由的。”
长宜说着,锁住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没错,邵钦没有封锁太医院,想要出宫,应该从太医院寻找出路。”
刘公公浑浊的老眼也跟着一亮“公主所言极是受伤的叛军一直在太医院治伤,只是”
说到这里,刘公公的眉眼又松垮下来。
无论伤亡,军中和太医院都有册子登记,想以死伤之名出宫,也并非易事。
长宜道“不一定非要以叛军身份出宫,如果是绿芜染病死了呢”
刘公公沉吟“宫女宦官身死出宫,也得太医院开具证明,出宫时经过身份查验”
长宜看向刘公公,缓缓弯唇“那便让他们无法查验。”
邵钦回到宫中,直奔崇政殿。
进殿后,南临觑着邵钦脸色,抬臂抱拳“将军,属下有一事不解。”
邵钦一撩衣摆坐下“何事”
南临放下手臂,手扶刀柄,言语之中多有犹豫,却还是道“宁国公那把老骨头硬得很。属下前后去了好多次,这老骨头软硬不吃,对属下言辞激烈也就算了,今日对将军您也敢摆脸色,依属下看,不如直接杀了他,您又何必”
邵钦微一抬眼。
烛台火光投在他眼底,映的却是冷光。
南临赶忙跪地“属下多嘴。”
邵钦瞧了他一会儿,半晌方才移开眼“起来罢。”
南临小心翼翼起身。
邵钦淡声开口“我要的就是他骨头硬。”
“将军”
“若是三两句话便能归降,他又怎会是那个带领五千人马,在三万辽军包围之下救出祯顺皇帝的宁国公与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何异”
“可他对将军如此无礼”
“那些软骨头今日能降我,明日未必不会归顺他人。”
若非正值用人之际,不得不立个仁君的好名声,早在入城那日,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就已死在他刀下。
南临忆起宁国公骂他们的话,脸色一阵青白“可宁国公这骨头,未免太硬了些。也不想想祯顺帝多么昏庸无道,这老顽固还当他是明主效忠”
邵钦微笑“越是这样,才越有意思不是么”
他随手端起茶盏,空的。眼睛四下寻觅,殿内空无人影。
邵钦开口“人呢”
南临神色微微茫然“将军问的是”
邵钦搁下茶盏,静静望着南临,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