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算了”像是刹那击碎徐箜怀的所有犹疑。
他蓦然用锐利的目光冷厉地望着她,骤然对向明镜台。
曲砚浓微微讶异。
方才徐箜怀还沉吟未决,她一转身,他就同意了
她对他其实不算很熟悉,发觉他不像卫朝荣后,她就再也没有留心关注过他的动向,因此和他有关的那些回忆都成了压箱底的废章,若不刻意回想,甚至都记不起来。
印象里,她离开上清宗的时候,徐箜怀好像确实来见过她一面,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诸如“如今宗门事事皆有定式,事无大小,都有宗门长老、执事和诸多弟子共同监督,绝不会再有假公济私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曲砚浓当然无话可说。
她这样的魔修,过不下这种繁琐乏味的生活,也终归适应不来上清宗的环境,就连上清宗的经义,她也啃不下来。
待不下去了,当然是趁早走人,天下何处不可去
徐箜怀来问她这个,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她也说得很直接,不带一点委婉,语气平淡“我无话可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不属于上清宗,就在这里作别吧。”
那时徐箜怀脸上的表情,比现在更冷厉。
曲砚浓撑着头想了好久,有点回想不起来她当初说这话时是个什么心情,直到不远处的明镜台微微闪烁,几经变换,最终在众人的惊呼声里,骤然蒙尘。
镜面上的尘霜,竟比方才祝灵犀照出的更厚数倍。
这可是上清宗獬豸堂的大司主
众人以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徐箜怀,一时喧哗嘈杂,甚至忘了收敛。
徐箜怀默然站在明镜台前,神色莫名。
他的神色冰冷难辨,似乎并不意外,却怀着极深的不甘。
只有曲砚浓红炉点雪,她想起当初离开上清宗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了
她觉得,追名逐利、熙来攘往,连上清宗也不例外,实在是太无趣了。
这莫名的感慨似乎很熟悉。
恰如当初在知妄宫里,她见到戚长羽为了追逐名利甘愿俯身受辱,千年一瞬,两段回忆竟在这里重合,得来同样的乏味和复杂感慨。
曲砚浓孤身站在甲板上,周围嘈杂,皆与她无关。
她只是默然无声地抚着指间门的戒指,莫名地想,难怪她在道心劫里无论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了无意趣。
原来,在漫长的时光、遥远的回忆里,她早已经历过、感叹过、迷惘过。
只是,她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