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原以为阿蒙会生气,然而旁边的人只是抿紧嘴巴,阴沉沉的盯了他一会儿,带着审视的目光。
举枪的手放下,阿蒙拿起那支搭在烟灰缸上的香烟。
“把嘴张开。”他命令道。
休斯顿乖巧地张开嘴,阿蒙捏着他的下颌,把烟头狠狠摁在他的舌头上。休斯顿想要尖叫,但阿蒙的力气压制着他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将近一分钟,仿佛是漫长的一辈子。
烟头在他舌尖上熄灭了。
阿蒙扔掉香烟,漫不经心地拿起步枪,朝着下面的犹太人射了几颗子弹。
鲜血在月光下淌成一条小河。
“你本可以让他死得更温柔。”阿蒙说。
他的眼睛是那么透明,那么冷,简直是无机质的东西没有哪个犹太人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人性来,没有。
他与休斯顿擦肩而过,喊了声“懦夫”。
休斯顿一声不吭,眼睛里烧着蓝色的火,他从旁边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然后擦火柴点燃。
白色的雾气掠过锋锐的轮廓,口腔里的烟和舌尖的灼痕融为一体,极其呛人。休斯顿强忍着没有咳嗽,让那种苦涩穿过脑仁。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
7
休斯顿从不是个懦夫,但在某种程度上,他或许也算得上是。
刚开始来到集中营时,休斯顿完全接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车一车的犹太人被运过来,青壮年被当作苦力,每天累到瘫痪也可能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在营里走动的时候,休斯顿经常能看见一些骨瘦如柴的男人被士兵们赶着、吓得来回跑着工作,稍稍懈怠便会被鞭打或者直接被射杀。
他们中的有些会仰着脸走路,阳光打下的金光涂在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容上。
而孩子和老人,他们甚至连活着的机会也没有。士兵们欺骗那些无法劳动的犹太人直接脱下衣服和装饰,一丝不挂地走向毒气室。等到门被锁死,毒气充斥了整个房间。他们就在“洗澡”结束后用小车把尸体运出,堆在一块送去焚化炉烧掉,又把那些衣服物品用来做各种东西。
刚刚看到这些场景,休斯顿甚至吐了一次,糟糕的罪恶感伴随着灼烧胃部的呕吐物涌上来。做了选择后,就没人能逃避选择带来的责任和后果。
集中营里被分派工作的犹太人都知道休斯奥赫斯是个温和的长官,他从不杀害犹太人,顶多就是动动拳头踢下脚,但就连那些也不会让人感到疼痛。
为了让温和深入人心,休斯顿也从不反驳同僚的嘲笑,士兵们的辱骂甚至是争打,以至于让“懦夫”这个词更早一步在人们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在不久后苏联红军来到克拉科夫,休斯顿毫不留情地把子弹射进同伴的胸膛,哪怕血溅到脸上也一眨不眨的时候,那群恶魔震惊得连一句遗言也没能留下。
休斯顿协助红军将整个集中营走了一趟,他们把幸存的犹太人释放,把一些还来不及逃走的德军变为俘虏。
威尔姆欧森菲德和阿蒙戈斯早就逃走了,辛德勒工厂里幸存的犹太人把一份自动发起签名的证词交给了辛德勒。
奥斯卡辛德勒用它证明了自己并非战犯,
缓缓展开的洁白名单呈现在人们眼前,与此同时,鲜血滴落在地上,休斯顿提着步枪从火拼的地方走到那名红军司令官面前。
“需要治疗吗,先生”那人问。
“不。”